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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史·綜議/李祥霆著 版權信息
- ISBN:9787101159523
- 條形碼:9787101159523 ; 978-7-101-15952-3
- 裝幀:簡裝本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琴史·綜議/李祥霆著 本書特色
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琴壇領袖查阜西先生弟子、古琴大師李祥霆重磅之作。
本書分享了作者幾十年的彈琴心得和對琴文化的理解,進而指導實踐操作,是從業者精進、業余者學習的必讀之書。
琴史·綜議/李祥霆著 內容簡介
本書為古琴演奏大師李祥霆先生專著,追溯了古琴產生、發展和文化演變的歷史全過程,從商周、春秋戰國,到秦漢、隋唐、宋元、明清,論述了各個朝代古琴藝術的狀況、社會文化作用和地位,重點闡述了歷代的重要琴人和典籍,特別注重研究古代名曲的表現方法和演奏技巧,詳盡分析了其藝術特點和貢獻,并分專題表述了對古琴藝術特質、演奏方法、即興演奏以及制琴選琴的深刻而獨到的見解。
琴史·綜議/李祥霆著 目錄
緒 論| 001
**章 先秦時期
**節 文獻記載| 003
尚書| 003 詩經| 005 周禮| 009 左傳| 011
論語|015 墨子| 016 荀子| 017 韓非子| 018
呂氏春秋| 021
第二節 關于湖北隨縣出土的戰國曾侯乙琴| 022
第二章 秦漢時期
**節 諸家琴人| 027
司馬相如| 027 韓嬰| 028 劉安| 030 劉向| 031
桓譚| 032 蔡邕| 033 蔡琰| 035
第二節 《琴操》及其歷史價值| 037
《琴操》撰者考| 037 《琴操》輯錄的古琴曲| 045
第三章 魏晉南北朝時期
**節 嵇康與《琴賦》| 061
第二節 阮籍與《樂論》| 072
第三節 賀思令、戴逵、柳惲| 073
第四章 隋唐時期
**節 諸家琴人| 077
趙耶利| 078 司馬子微| 080 董庭蘭| 080
薛易簡| 081 陳康士| 089 孫希裕| 089 陳拙| 090 白居易| 091
第二節 琴曲| 093
*早的文字譜—丘明《幽蘭》| 093
傳世唐代琴曲| 098
第三節 唐代古琴的演奏美學與音樂思想| 110
唐代古琴的演奏美學| 110
唐代古琴的音樂思想| 126
演奏美學及音樂思想的交融相濟| 161
第五章 宋元時期
**節 諸家琴人| 171
北宋五代琴人的傳承| 171
歐陽修、沈遵、崔閑、蘇軾與《醉翁操》| 176
以郭楚望發端的南宋琴家| 179
耶律楚材的琴學貢獻| 180
第二節 琴歌、琴曲| 198
姜夔的藝術歌曲《古怨》| 198
《神奇秘譜》中的宋代琴曲| 199
第三節 琴論| 202
北宋:成玉磵《琴論》| 202
南宋:劉籍《琴議》、袁桷《琴述》| 203
第四節 傳世宋琴的特色| 203
第六章 明清時期
**節 琴譜大成| 210
神奇秘譜| 210風宣玄品| 212浙音釋字琴譜| 214
西麓堂琴統| 215琴書大全| 216澄鑒堂琴譜| 219
五知齋琴譜| 220自遠堂琴譜| 221天聞閣琴譜| 222
琴學叢書| 223
第二節 虞山琴派的琴學主張| 228
第三節 《溪山琴況》的琴學審美| 231
第七章 現代琴壇六家
**節 查阜西| 245
今虞琴社| 248 琴學琴藝| 252
第二節 吳景略| 265
第三節 管平湖| 273
第四節 張子謙| 277
第五節 溥雪齋| 278
第六節 姚丙炎| 279
結 語| 281
附 錄| 283
《欸乃》辨說| 283 千年寶器—傳世唐代古琴| 289
新制古琴的選擇| 301 琴曲詩三十首| 308
琴史·綜議/李祥霆著 節選
第三節 唐代古琴的演奏美學與音樂思想 唐代是中國古代社會全面發展的輝煌時期,是中國古代文化高峰,而古琴藝術是突出的部分,并且在演奏美學和音樂思想兩方面都達到了很高的水平。
一 唐代古琴的演奏美學
(一)琴聲十三象
綜觀已得到的有關唐代古琴的文獻資料,可以發現唐人在古琴演奏美學方面雖然沒有形成一篇獨立著述,但已表現得甚為明確而具體。從已經取得的這些文獻中歸納出十三題,試名之為“琴聲十三象”。一曰雄, 二曰驟, 三曰急, 四曰亮, 五曰粲, 六曰奇, 七曰廣, 八曰切,九曰清,十曰淡,十一曰和,十二曰恬,十三曰慢。這十三象可以解為十三種表象,也可以解為十三種類型。但其內容不只是外表現象,更是藝術內涵的呈現。唐人薛易簡有《琴訣》一篇,提出琴有八種可以達到的藝術境界,同時它也是對古琴演奏藝術的八種要求,可以說是現存*早的古琴演奏美學理論。可惜他所提出的是原則性的概念,而沒有像清人徐青山的《溪山琴況》那樣做進一步的解說或論述。薛易簡又提出彈琴有“七病”,是從演奏實際中直接總結出的法則性錯誤。
1. 雄 “雄”是古琴演奏氣度、氣韻、氣勢、氣氛的壯偉、強勁、闊大、昂揚。它是所演奏琴曲的思想內容和藝術形式原本所具有的品格。初唐詩人沈佺期的琴曲歌辭《霹靂引》是以同名琴曲為題寫的一首詩,是“雄”象的出處,也是“雄”象生動而鮮明的寫照,他的《霹靂引》寫道:
歲七月,火伏而金生。客有鼓琴于門者,奏霹靂之商聲。始戛羽以砉,終扣宮而砰駖。電耀耀兮龍躍,雷闐闐兮雨冥。氣嗚唅以會雅,態欻翕以橫生。有如驅千騎,制五兵,截荒虺,斫長鯨。孰與廣陵比意,別鶴儔精而已。俾我雄子魄動,毅夫發立,懷恩不淺,武義雙輯。視胡若芥,剪羯如拾,豈徒慷慨中筵,備群娛之翕習哉。
詩的第二句“琴”字在《全唐詩》中誤為“瑟”,在此糾正。此詩并非撫琴而歌之辭,乃是聽琴有感而發之作,客觀地寫出琴客所奏《霹靂引》給聽者的音樂印象及情緒感染。其詩明確寫出客有鼓琴于門者,奏《霹靂》之商音,定是實寫其事。沈氏在詩中寫出的感受與《廣陵散》的氣勢不相上下,令人驚嘆,“雄子魄動”是演奏具雄偉之氣,其曲有雷電交加、風雨相會、驅騎揮劍之勢,更令聽者生發立之感。
女道士李季蘭所寫的《三峽流泉歌》一詩也是以琴曲名為題目為內容的歌辭。詩中“巨石奔崖指下生,飛波走浪弦中起”是演奏中展現的雄偉氣勢,亦是“雄”之審美意象的充分體現。水流的激湍噴涌,使詩人疑為“含風雷”,其曲氣勢磅礴,使詩人感受甚深。
詩文大家韓愈的《聽穎師彈琴》是唐詩中有關古琴資料的突出篇章:
昵昵兒女語,恩怨相爾汝。劃然變軒昂,勇士赴敵場。浮云柳絮無根蒂,天地闊遠隨飛揚。喧啾百鳥群,忽見孤鳳凰。躋攀分寸不可上,失勢一落千丈強……穎乎爾誠能,無以冰炭置我腸。
此詩所寫琴的氣勢,明指其一如勇士赴敵,而且是劃然之變,更突出其勇而顯其雄。
唐代重要詩人孟郊的《與二三友秋宵會話清上人院》詩中寫到“再鼓壯士懷”亦是雄豪之氣所稟。著名詩人賈島的《聽樂山人彈〈易水〉》
詩中所寫《易水》氣勢之雄,正是洋洋之慨:“朱絲弦底燕泉急,燕將云孫白日彈。嬴氏歸山陵已掘,聲聲猶帶發沖冠。”賈島由琴人為燕將之裔而想到當年荊軻刺秦王之雄,是以感《易水》之雄而其復如壯士之雄,給人的感情推動已不只是水之氣勢所在,而化為精神,與人之雄氣相通。大詩人韋莊的《贈峨眉山彈琴李處士》一詩不但記下一位飄然高傲的琴家、名人,而且能彈著名的《廣陵散》,其演奏藝術高超,令人驚心動魄:“峨眉山下能琴客,似醉似狂人不測”,“一彈猛雨隨手來,再彈白雪連天起”,“廣陵故事無人知,古人不說今人疑”。詩人為琴家之藝術所震懾,感到如猛雨忽來,如白雪連天,都是由琴中之雄而聯想到大自然之雄。韓愈詩中寫到“浮云柳絮”“百鳥”“孤鳳”和韋莊之詩用“猛雨”忽來、“白雪”連天為比甚為相似,以人心之雄與天地之雄相并相通。所以可知“雄”者乃琴之氣、琴之情、琴之勢,可在人,可在物,可在神,亦可在形。
因之,其鼓琴,如電耀龍躍,雷闐雨冥,又如飛波走浪,巨石奔崖,忽而白雪連天,忽而猛雨襲來,亦若驅騎策兵、勇士赴敵,截虺斫鯨,魄動發立,此乃雄者。
2. 驟 “驟”乃是強勁的情緒、激越的形象突然之展現。這種藝術手法在今天許多音樂作品中使用,為演奏家的精心處理和著意表現,常常體現為樂曲中的轉折、突強突快以及忽起忽止。唐人無名氏詩《姜宣彈小胡笳》中記寫琴家開匣,置琴,忽然揮手,“驟擊數聲風雨回”,顯示出其強勢出現之突然性。在韓愈《聽穎師彈琴》中,昵昵之態劃然變軒昂之氣,有時音樂徘徊,方“躋攀分寸不可上”之抑郁凝結,忽如失足于云端,而“一落千丈強”,亦是突兀而令人驚悸之驟。
大詩人元稹所著之文《怒心鼓琴判》所記下之“驟”亦明指出它在人心所生之情中:“感物而動, 樂容以和。茍氣志憤興, 則琴音猛起。”“將窮舞鶴之態,俄見殺聲”是由于“氣志”之“憤興”而使得“琴音猛起”。此“猛”是為突然展現之所使,而“俄見殺聲”之“俄見”亦分明是突然之出現。這里元稹引蔡邕聽聞邀他去會面的主人琴中有殺聲,其后乃知是因彈琴見螳螂捕蟬而引發之典故。元稹確信詩中寫到的彈琴者在音樂中有“憤興”“猛起”之實的突變。
“驟”為突然之意。唐代著名琴家陳拙在論述演奏諸項中說:“亦有聲正厲而遽止”,可見“驟”有時是突發,又有時是突止,皆在于突然之變。這表明在唐代“厲聲”也是琴之正格。這應是職業琴家的藝術準則,是音樂藝術中普遍自然存在的剛勁、強烈的表情。
因之,其鼓琴,或琴音猛起,或劃然而變,風雨忽生于指下,兵戈忽陳于弦中,正厲而遽止,方升而急落。若身軀墜于云端,似心神因驚而窒息。起伏動靜在于頃刻,令人魂魄為之懾。此乃驟者。
3. 急 “急”者疾速也。歷代琴人談及古琴演奏,常含輕、重、疾、徐四項。唐詩言及琴時,只有“急”而未見“疾”,“疾”“急”同義,所以此象乃名之以“急”。
詩人張喬是咸通年進士,在他的《聽琴》詩中寫到了“急”:“靜恐鬼神出,急疑風雨殘。”寫出琴靜之極令人凝神而懼,琴急之甚又似有風雨交加。此處所用之“殘”乃“兇殘”之“殘”,可見詩人所感受到琴家演奏中的“急”何等強烈。賈島詩《聽樂山人彈易水》**句即寫出“朱絲弦底燕泉急”,其燕泉之急乃由琴聲表達出來。而項斯的《送苗七求職》詩中更直寫出琴聲本身之“急”:“獨眠秋夜琴聲急。”與此相同,天寶年間的梁涉在他的《對琴有殺聲判》中也直言“朱弦促調”,“促調”者,乃急促的旋律,而不是短促之曲。此文之前有解題說“甲鼓琴多殺聲”,可見因為“多殺聲”其曲調才急促。至于陳拙有言“疾打之聲齊于破竹”,乃是在一個音上急促運指而產生的剛勁之聲,以表現激越之情,則是又一種含意所在。而駱賓王《詠懷》詩中所寫之急,“悲調弦中急”,應是情緒悲憤而令音樂表現為急切,速度有突然地加快或密集突然出現,長短時值之音交錯出現,則其中之悲而有憤,乃屬悲憤之急。因之可知在急速之外還有“急切”之“急”。職業琴家陳拙在論及“操”“弄”大曲的演奏布局處理時提出:“前緩后急者,妙曲之分布也。或中急而后緩者,節奏之停歇也”,則是音樂作品整體布局中各部分之間的關系安排,以求其鮮明的變化,加強藝術感染力。
因之,其揮弦,有時琴音流動,節拍快速,如風如雨,如飛泉,如激浪。有時指快音促而急切激越,則悲痛迫脅之情涌溢。又或大曲之奏如行云流水,舒卷收放,緩急相接。其運思微妙,氣韻生動,此乃急者。
4. 亮 自古良琴高手皆尚金石之聲。金聲即指如鐘,石聲即指如磬。鐘之大者沉雄,小者嘹亮,磬之聲清亮而潤澤。唐人于琴,“亮”亦是一種重要之美。詩人張瀛有《贈琴棋僧歌》,他贊禪師的琴聲“弦中雅弄若鏗金”,就是以敲鐘為喻的,而且以至于“長松喚住秋山雨”。伍喬的詩《僻居酬友人》則更明確寫出“古琴帶月音聲亮”,月下之琴,聲音明亮可以與明月相呼應。無名氏的詞《步步高》中之“聲韻高”所寫的“高”并非音位的高低,而是人們常用之“高聲”之高,乃響亮明朗之意。
呂溫的文章《送琴客搖兼濟東歸便道謁王虢州序》中寫琴人之琴所表現的才德及政聲:“發以雅琴,瑯瑯然若佩玉之有沖牙也”,則也是琴音之亮如玉振。在柳宗元的文章《與衛淮南石琴薦啟》中寫琴聲為“增響亮于五弦,應鏗鏘于六律”,既明寫其亮,又直言其鏗鏘之韻。在謝觀的《琴瑟合奏賦》中也寫到琴瑟之奏“激寥亮于云中”,則此處寫“亮”已升騰入云。司馬子微的《素琴傳》寫及他精心自制的琴音韻奇佳:“瑯瑯鏘鏘,若球琳之并振焉。”以擊玉相喻,也是清亮之音。
因之,其鼓琴,聲若敲鐘擊磬,而得金石之聲。音韻寥亮,瑯瑯鏘鏘。在秋空而入云,傍松針而帶月,令金飆瑟瑟,玉堂清越。此乃亮者。
5. 粲 粲者明麗之意,或又可以說是琴音之甜美而有光彩者。李白的《琴贊》寫道:“嶧陽孤桐,石聳天骨,根老冰泉,葉苦霜月。斫為綠綺,徽聲粲發。秋風入松,萬古奇絕。”講到奇絕之琴聲有如秋風入松。此系良琴的音質,是演奏藝術的物質前提。
柳識的《琴會記》寫道:“若然者,寧襲陶公真意,空拍而已;豈襲胡笳巧麗,異域悲聲。”雖然文中推崇陶淵明的無弦琴清高孤傲,無音而空拍,貶抑藝術性大曲《胡笳》的生動感人之“巧麗”,以其美妙而明麗為不可取,但卻同時也告訴了我們《胡笳》中的藝術感染力正在其粲發的音樂之中。這是音樂作品所體現出來的“粲”。司馬子微《素琴傳》寫道:“諸弦和附,則采采粲粲,若云雪之輕飛焉。眾音諧也,則喈喈噰噰,若鸞鳳之清歌焉。”則是良琴于高手的演奏之下各弦相合,眾音相融,音樂韻味美妙明麗,如云雪鸞鳳曼舞輕歌,是演奏藝術和精美的樂器相作用的極致者。
因之,其鼓琴,妙音發于良材之弦,存于佳作之曲,應乎高手之指。光彩明麗,一若云雪之輕飛而耀目,又如鸞鳳之清歌而沁心。人琴俱優,心手相合,方可得如是之美。此乃粲者。
6. 奇 “奇”是古琴演奏至妙時所產生的特別意境,超出常態令人有神奇難測之感。
李白在他的《琴贊》中說“秋風入松,萬古奇絕”,是古琴的演奏藝術有奇境。此時心中所感之松已不是俗山之常松,心中所感之風已不是平日襟袖之和風,尤其此時之心,已因琴之奇韻而非素往平凡之心。奇絕之境存于琴曲琴音,引發人心中超越時空的至妙之感,需極高的演奏藝術方可達到,也是需要欣賞者的精深理解方可感到的化境,因而需以“奇”命之。舒元輿在他的《斫琴志》中寫道:“備指一弄,五聲叢鳴。鳴中有靈峰橫空,鳴泉出云,鳳龍騰凌,鶴哀烏啼,松吟風悲。予聆之,初聞聲入耳,覺毛骨聳擢;中見鏡在眼,覺精爽沖動;終然睹化源寥寥,貫到心靈。則百骸七竅,仙仙而忘,覺神立寥廓上,洞見天地初氣,駕肩太古,闊視區外。”文中將琴之奇和心中之奇做了充分而生動的描寫。琴音繽紛璀璨,忽若天外飛來之峰,又若萬丈云端而落之泉,因之奇極。既如鳳舞龍飛,又如鶴唳鳥鳴,松風悲吟,而令聽者之心激蕩升騰,懷擁天地古今,皆是奇之至境。
岑參詩格甚為高峻,他在詩《秋夕聽羅山人彈三峽流泉》中寫道:“此曲彈未半,高堂如空山。”把人的精神引到遠離塵囂之境,已是甚奇,進而“幽引鬼神聽”,有超越人寰而與鬼神相對之感。僧皎然的詩《奉和裴使君清春夜南堂聽陳山人彈白雪》中的“通幽鬼神駭,合道精鑒稀。變態風更入,含情月初歸”,也寫出了與鬼神相格的奇境奇氣。因之其鼓琴,入化境而超常態者,五音共鳴,令高堂忽若空山。或覺有靈峰橫貫天外,或感似鳴泉落自云端。有如龍鳳騰凌,鬼神驚駭。又或初聞悚悸,中感神爽,終覺天地之精氣。琴家之手,琴家之心,聽者之耳,聽者之神,相融而得。此乃奇者。 …… 13. 慢 “慢”是音樂藝術表現的四大要素“強、弱、快、慢”之一。琴多慢曲,則“慢”對于古琴音樂尤為重要。“慢”之于琴,除曲調之速度范疇之外,更有意趣舒展、韻味閑遠之境。白居易的詩《江上對酒二首》其一寫道:“酒助疏頑性,琴資緩慢情”,是以琴寄托他的閑靜之心。其《夜琴》詩中寫“調慢彈且緩,夜深十數聲”,則把慢曲更放緩去彈,舒心展氣,以至于“入耳澹無味”。是知慢乃淡的要素。慢未必淡,而淡則必慢。近人彈琴有以清微淡遠為尚者,而其琴演奏卻在中速,則類緣木求魚了。
白居易在其《彈秋思》中寫道:“信意閑彈秋思時,調清聲直韻疏遲。近來漸喜無人聽,琴格高低心自知。”調清是謂旋律單純,聲直是更少起伏跳動,且無綽、注、吟,而少用猱。再以音節寬疏而慢彈,超然獨處,排卻世人之情而漸至無人能聽,其慢是甚為重要的條件。劉允濟《詠琴》詩寫道:“巴人緩疏節,楚客弄繁絲”,也是緩慢而致音節寬疏。此詩所說并非四川琴風在于疏緩,只是其時彈琴者蜀人而已,因下句所對之楚客之彈琴,也是一人而已,其人之演奏與趙耶利之“蜀聲躁急”說并不抵觸。
琴上之慢又在于演奏時的運指。陳拙論琴時講道:“疾打之聲齊于破竹,緩挑之韻穆若生風。”是慢而有力之法,乃取音飽滿深厚之意。琴曲布局亦有緩急相襯、緩急相替中所達之妙境,即陳拙所言“前緩后急者,妙曲之分布也。或中急而后緩者,節奏之停歇也”。
因之其鼓琴,或為慢曲,或以慢速演奏常曲。可以致淡,可以致清。平心舒氣,寧神息慮。其極者則無心無味,以求無人能賞。而布局精妙,急緩相依相襯。或運指揮弦之慢而有力者,沉穩渾厚,穆若生風。此乃慢者。
總觀十三象,唐人文獻于“雄”“急”“清”“淡”四種,*為豐富,于“驟”“亮”“奇”“和”四種*為鮮明,可見唐人于古琴演奏的美學要求、美學準則已有高度明晰的認識。唐人古琴藝術在演奏中所呈現的豐富、有光彩而又具深度的四大主要審美觀念“雄”“急”“清”“淡”,一方面體現了音樂的強弱快慢, 另一方面亦含有濃、淡、剛、柔。“奇”“恬” 則為古琴藝術獨特面目所在。“亮”“粲”“廣”“切” 又是古琴藝術有生氣,可以感人至深的美學體觀。獨“慢”談及頗少,這應是“慢”常常不單純存在,而是結合于“清”“淡”“和”“恬”之中。至此已可以說唐代古琴演奏美學在中國古代音樂文化中甚可珍視,甚可取法,它全面而有深度,遠非后世的只求“清、微、淡、遠”四項之論可以相比。
琴史·綜議/李祥霆著 作者簡介
李祥霆,滿族, 1940年生于吉林省遼源市。琴壇領袖古琴大師查阜西先生、古琴大師吳景略先生嫡傳弟子。中央音樂學院教授,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代表性傳承人,中國琴會榮譽會長,國際古琴學會榮譽會長。出版有古琴獨奏專輯唱片近三十種,學術專著《古琴綜議》等四種及詩集《醉琴齋詩選》。2009年被文化部評為“非物質文化保護工作先進個人”。2013 年音樂CD《盛世唐音——唐至德丙申九霄環佩之聲》獲“中國金唱片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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