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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鳳街/張恨水作品系列 版權信息
- ISBN:9787020145164
- 條形碼:9787020145164 ; 978-7-02-014516-4
- 裝幀:簡裝本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丹鳳街/張恨水作品系列 本書特色
中國現代的通俗小說,張恨水是一號人物。一是他的名氣大。二是他的作品多。他一生創作了中長篇小說120多部,比巴爾扎克還多,總字數約2000萬。三是他的水平高。他的讀者中有毛澤東、周恩來、張學良這類大政治家,有章士釗、陳寅恪、夏濟安這類大學者,有茅盾、老舍、張愛玲這類大作家。他用長篇巨制描繪了生動開闊而又氣象萬千的人生畫卷,把中國通俗小說推上了時代的高峰,為中國文學的現代化奉獻了畢生的精力。有人拿他比大仲馬,有人拿他比狄更斯,老舍更稱他是“國內*一的婦孺皆知的老作家”。無疑,他是20世紀通俗文學的經典巨匠,這不僅是張恨水本人的榮耀,也是中國通俗小說藝術魅力實至名歸的必然。
此次推出的“張恨水作品系列”收錄了他的7部代表作,包括《金粉世家》《啼笑因緣》《春明外史》《丹鳳街》《紙醉金迷》《八十一夢 五子登科》,可謂部部經典。
丹鳳街/張恨水作品系列 內容簡介
《丹鳳街》是張恨水創作于抗戰時期的一部長篇佳作,原名《負販列傳》,從書名可以看出作者是想為下層的肩挑小販們立傳。小說講述的是以童老五為首的一幫丹鳳街上自食其力的小菜販、小酒保,不畏強權,不惜傾家蕩產,東奔西走,只為解救被舅舅賣給趙次長做姨太太的窮姑娘陳秀姐。在主人公們窮苦粗糲的外表之下都包藏著坦蕩、真誠、一諾千金的俠士精魂。小說雖不是武俠題材,卻用民間的“俠義”思想貫穿始終。
從書名到故事內容以及書中方言口語,《丹鳳街》都充滿了純正的南京味。在中國新文學的長廊里,還沒有一部長篇小說能夠像張恨水的《丹鳳街》這樣生動地描繪出民國首都南京的市井文化風俗長卷的。《丹鳳街》雖不是張恨水*很好的力作,但在風俗畫、風情畫和風景畫的描寫上足見功力,是民國南京的“清明上河圖”。
丹鳳街/張恨水作品系列 目錄
自序 1
第 一 章 詩人之家 1
第 二 章 飯店主人要算賬 12
第 三 章 掙扎 22
第 四 章 狡毒的引誘 32
第 五 章 吞餌以后 42
第 六 章 明中圈套 52
第 七 章 談條件之夜 62
第 八 章 朋友們起來了 72
第 九 章 他們的義舉 82
第 十 章 開始沖突 91
第十一章 新型晚會 101
第十二章 新人進了房 110
第十三章 一小販之妻 119
第十四章 重相見 128
第十五章 不愿作奴才的人 137
第十六章 魚鷹的威風 146
第十七章 好漢做事好漢當 155
第十八章 魚幫水水幫魚 164
第十九章 情囚之探視 173
第二十章 鄉茶館里的說客 182
第二十一章 楊大嫂的驚人導演 192
第二十二章 老人的意外收獲 201
第二十三章 風雨無阻 210
第二十四章 里應外合 218
第二十五章 全盤失敗 227
第二十六章 這條街變了 234
丹鳳街/張恨水作品系列 節選
**章 詩人之家
“領略六朝煙水氣,莫愁湖畔結茅居。”二十年前,曾送朋友一首七絕,結句就是這十四個字。但到了前幾年,我知道我這種思想是錯誤的。姑不問生于現代,我們是不是以領略煙水為事,而且六朝這個過去的時代,那些人民優柔閑逸、奢侈及空虛的自大感,并不值得我們歌頌。其實事隔千年,人民的性格也一切變遷,就是所謂帶有煙水氣的賣菜翁,也變成別一類的人物了。這話并非我出于武斷,我是有些根據的。前幾年我家住唱經樓,緊接著丹鳳街。這樓名好像是很文雅,夠得上些煙水氣。可是這地方是一條菜市,當每日早晨,天色一亮,滿街泥汁淋漓,甚至不能下腳。在這條街上的人,也無非雞鳴而起,孳孳為利之徒,說他們有銅臭氣,倒可以。說他們有煙水氣,那就是笑話了。其初我是煩厭這個地方,但偶然到唱經樓后丹鳳街去買兩次鮮花,喝兩回茶,用些早點,我又很感到興趣了。唱經樓是條純南方式的舊街。青石板鋪的路面,不到一丈五尺寬,兩旁店鋪的屋檐,只露了一線天空。現代化的商品也襲進了這老街,矮小的店面,加上大玻璃窗,已不調和。而兩旁玻璃窗里猩紅慘綠的陳列品,再加上屋檐外布制的紅白大小市招,人在這里走像卷入顏料堆。街頭一幢
三方磚墻的小樓,已改為布店的廟宇,那是唱經樓。轉過樓后,就是丹鳳街了。**個異樣的情調,便是由東穿出來的巷口,二三十張露天攤子,堆著老綠或嫩綠色的菜蔬。鮮魚擔子,就擺在菜攤的前面。大小魚像銀制的梭,堆在夾籃里。有的將兩只大水桶,養了活魚在內,魚成排的,在水面上露出青色的頭。還有像一捆青布似的大魚,放在長攤板上砍碎了來賣,恰好旁邊就是一擔子老姜和青蔥,還很可以引起人的食欲。男女挽籃子的趕市者,側著身子在這里擠。過去一連幾家油鹽雜貨店,柜臺外排隊似的站了顧客。又過去是兩家茶館,里面送出哄然的聲音,辨不出是什么言語,只是許多言語制成的聲浪。帶賣早點的茶館門口,有鍋灶疊著蒸屜,屜里陣陣刮著熱氣,這熱氣有包子味,有燒賣味,引著人向里擠。這里雖多半是男女傭工的場合,也有那勤儉的主婦,或善于烹飪的主婦,穿了半新舊的摩登服裝,挽了個精致的小籃子,在來往的籮擔堆里碰撞了走,年老的老太爺,也攜著孩子,向茶館里進早餐。這是動亂的形態下,一點悠閑表現。這樣的街道,有半華里長,天亮起直到十點鐘,都為人和籮擔所填塞。米店,柴炭店,醬坊,小百物店,都在這段空間里,搶這一個*忙時間的生意。過了十二點鐘人少下來,現出丹鳳街并不窄小,它也是舊街巷拆出的馬路。但路面的小砂子,已被人腳板磨擦了去,露出雞蛋或栗子大小的石子,這表現了是很少汽車經過,而被工務局忽略了的工程。菜葉子,水漬,干荷葉,稻草梗,或者肉骨與魚鱗,灑了滿地。兩個打掃夫,開始來清除這些。長柄竹掃帚刷著地面沙沙有聲的時候,代表了午炮。這也就現出兩旁店鋪的那種古典意味。屋檐矮了的,敞著店門,里面橫列了半剝落黑漆的柜臺。這里人說話,也就多操土音,正像這些店鋪,還很少受外來時代之浪的沖洗。正午以后,人稀少了,不帶樓的矮店鋪,夾了這條馬路,就相當的清寂。人家屋后,或者露出一兩株高柳,春天里飛著白柳花,秋天里飛著黃葉子,常飛到街頭。再聽聽本地人的土音,你幾乎不相信身在現代都市里了。這樣我也就在午后,向這街南的茶館里賞識賞識六朝煙水氣。然而我是失敗的。這茶館不賣點心,就賣一碗清茶。兩進店屋,都是瓦蓋,沒有樓與天花板,抬頭望著瓦一行行的由上向下。橫梁上掛了黑電線,懸著無罩的電燈泡。所有的桌凳,全成了灰黑色。地面濕粘粘的,晴天也不會兩樣。賣午堂茶的時候,客人是不到十停的一二停,座位多半是空了,所有吃茶的客人,全是短裝。他們將空的夾籃放在門外,將兜帶里面半日掙來的錢,不問銀幣銅元鈔票角票,一齊放在桌上,緩緩的來清理。這是他們每日*得意的時候。清理過款項之后,或回家,或另找事情去消磨下半日。我徹底觀察了之后,這哪有什么賣菜翁有煙水氣的形跡呢?可領略的,還是他們那些銅臭氣吧?這話又說回來了,我們睜睜眼看任何都市里,任何鄉村里,甚至深山大谷里,你睜開眼睛一看,誰的身上,又不沾著銅臭氣?各人身上沒有銅臭氣,這個世界是活不下去的。于是我又想得了一個短句:領略人間銅臭氣,每朝一過唱經樓。我隨拿面前的紙筆,寫了一張字條,壓在書桌上硯臺下,不料騎牛撞見親家公,這日來了一位風雅之士許樵隱先生,一見之下,便笑說:“豈有此理!唱經樓是一個名勝所在,雖然成為鬧市,與這樓本身無干,你怎么將名勝打油一番?”我說:“我并非打油。我們自命為知識分子,目空一切,其實是不知稼穡之艱難,不知市價之漲落,無論生當今世,我們要與社會打成一片,這種和社會脫節的生活,是不許可的。便是這動蕩的世界,不定哪一天,會有掀天的巨浪,沖到我們的生活圈里來。我們那時失了這長衫階級的保障,手不能提,腳不能走,都還罷了。甚至拿了錢在手上還不會買東西,那豈不是一場笑話?未雨綢繆,趁著現在大風還沒有起于萍末,常常和市井之徒親近親近。將來弄得文章不值一錢,在街頭擺個小攤子,也許還可以糊口。”許先生笑道:“你這真是杞人憂天。縱然有那么一日,文人也不止你我二個。就不能想個辦法,應付過去嗎?若是真弄到沿門托缽,那我不必去為這三餐一宿發愁,應當背了一塊大石,自沉到大江里去。”我笑說:“果然如此,你倒始終不失為風雅之士。”我這樣一句無心的話,誰知許樵隱認為恭維得體!笑道:“我家里有新到的真正龍井明前,把去年冬天在孝陵梅花樹上收來的雪水,由地窖里掘一壺起來,燒著泡茶你喝,好不好?假如你有工夫的話,可以就去。”我笑說:“這些東西,你得來都不容易,特意拿來請我,未免太客氣了。”他說:“這倒無所謂特意不特意,不過我兩個人品茶,要開一個小甕,許多人喝,也不過開一個甕。甕泥開了封,是不能再閉上的。仲秋時候,天氣還熱,雪水怕不能久留。這樣罷,今天夕陽將下去時,在我家里,開一個小小的詩社。你我之外,雞鳴寺一空和尚是必到的,四大山人,我也可以邀到,此外再約兩位作詩的朋友,就可以熱鬧一下了。”我說:“我不會作詩,我遲一日去喝茶罷。”樵隱道:“老早你就要四大山人給你畫一張畫,今天可以當面和他要。你為什么不去?你所要的兩支仿唐筆,我也可以奉送你。”我心想:四大山人的畫那倒罷了,聽到樵隱和一個高等筆匠認識,定做得有許多唐筆,這是錢買不到的東西,不可失了。就答應了許先生的約會。他透著很高興,帶了笑容告辭而去。他家和我家相去不遠,就在丹鳳街偏東,北極閣山腳下空野里。后面有小山,前面兩排柳樹圍了一個大空場,常有市民在那里自由運動,他家是幢帶院落的舊式平房,經他小小布置,也算幽人之居。我因仰慕風雅之名,也去過兩次的。到了這日下午五點鐘左右,我抽得一點工作余暇,就向他家去奉訪。他家大門,是個一字形的,在門框上嵌了一塊四方的石塊,上有“雅廬”兩個大刻字。兩扇黑板門,是緊緊的閉著,門樓墻頭上,擁出一叢爬山虎的老藤,有幾根藤垂下來,將麻繩子縛了,系在磚頭上。這因為必須藤垂下墻來,才有古意,藤既不肯垂下來,只有強之受范了。這兩扇門必須閉著,那也是一點雅意,因為學著陶淵明的門雖設而常關呢。我敲了好幾下門環,有一個禿頭小孩子出來開了門。進去是一個二丈寬,三四丈長的長方形小院子。靠墻一帶種了有幾十竿竹子。在東向角落里,有十來根蘆柴干子,夾著疏籬,下面鋤松了一塊泥土,約莫栽有七八株菊花秧子。那蘆干子夾有一塊白木板子,寫了四個字道:五柳遺風。我心里也就想著,陶淵明東籬種菊,難道就是這么一個情形?那禿頭孩子見我滿處打量著,便問道:“你先生是來作詩的嗎?”這一問,我承認了覺得有點難為情,不承認又怕這孩子不會認我是客。便笑道:“我是許先生約了來的。”那孩子笑道:“請到里面去坐,已經來了好幾位客人。”說著,他引著我穿過正中那間堂屋。后進屋子,也和前進一樣,天井里有兩個二尺多高的花臺,上面栽了些指甲草、野茉莉花。正中屋檐下,牽下十幾根長麻索,釘在地面木樁上,土里長出來牽牛花、扁豆藤,卷了麻索,爬到屋椽子邊去,這仿佛就很是主人翁雅的點綴。那里面正是書齋,但聽到賓主一片笑語喧嘩之聲,我還沒有開言,主人翁在窗戶里面,已經看到了我,笑道:“又一詩人來矣。”說著,他迎出了門來,在屋檐下老遠的拱手相迎。我隨他進了書齋,這里面已有一個矮胖和尚,兩個瘦人在座。自然,這和尚就是詩僧一空。那兩個瘦人,一個是謝燕泥,一個是魯草堂,都是詩人。我再打量這屋子,有兩個竹制書架,一個木制書架,高低不齊,靠墻一排列著。上面倒也實實在在的塞滿了大小書本。正中面陳列了有一張木炕,墻上掛了一幅耕雨圖,兩邊配一副七言聯:三月鶯花原是夢,六朝煙水未忘情。書架對過這邊兩把太師椅,夾了一張四方桌。桌旁墻上,掛了一幅行書的《陋室銘》。攔窗有一張書桌,上面除陳設了文房四寶之外,還有一本精制宣紙書本,正翻開來攤在案頭。乃是主人翁與當時名人來往的手札。翻開的這一頁,就貼的是當今財政次長托他收買一部宋版書的八行。主人翁見我注意到此,便笑道:“*近我又收了許多信札。我兄若肯寫一封給我,這第二集也就生色不少。”我說:“我既不會寫字,又不是名人,收我的信札有何用?”許樵隱道:“不然,我所收的筆札,完全是文字之交。你就看邵次長寫給我的這封信,也就是極好朋友的口吻。他稱我為仁兄,自稱小弟。”說著將手對著這本子連指了幾下。我笑道:“主人和我們預備的茶呢?”樵隱道,桌上所泡的茶也是在杭州買來的極好雨前。雪水不多,自然要等朋友到齊,才拿出來以助詩興。謝燕泥坐在方桌子邊,左腿在右腿上架著,正對了桌上一只小蒲草盆子注意;那盆子上畫著山水,活像一個藝術賞鑒家。聽了這話,把身子一扭轉來,笑道:“這樣說,今天是非作詩不可了。我覺得我們應當玩個新花樣,大家聯句,湊成一首古風。”魯草堂在書架下層搬出兩木盒子圍棋,伸手在盒子里抓著棋子響,笑道:“我們不過是消閑小集,并非什么盛會,用古風來形容,卻是小題大做,倒不如隨各人的意思,隨便寫幾首詩,倒可以看看各人的風趣。”許樵隱道:“我是無可無不可,回頭我們再議。現在,哪兩位來下一盤棋?”他說著,在書架上書堆里抽出一張厚紙畫的棋盤,鋪在桌上,問和尚道:“空師之意如何?”一空伸出一個巴掌,將大拇指比了鼻子尖,彎了腰道:“阿彌陀佛。”謝燕泥笑道:“他這句阿彌陀佛,什么意思?我倒有些不懂。”許樵隱道:“這有什么不懂呢?他那意思說是下棋就動了殺機。”魯草堂笑道:“和尚也太做作,這樣受著拘束,就不解脫了。”許樵隱道:“他這有段故事的,你讓他說出來聽聽。”一空和尚聽到這里,那張慈悲的臉兒,也就帶了幾分笑容,點點頭道:“說說也不妨。早幾年我在天津,息影津沽的段執政要我和他講兩天經,我就去了。我到段公館的時候,合肥正在客廳里和人下棋。我一見他就帶了微笑。合肥也是對佛學造詣很深的人,他就問我,這笑里一定有很重大的意思。我說:‘執政在下棋的時候,要貧僧講佛經嗎?’合肥正和那個對手在打一個劫,我對棋盤上說:‘如果是事先早有經營,這個劫是用不著打的。’合肥恍然大悟,順手把棋盤一摸,哈哈大笑說:‘我輸了,我輸了。’從此以后,合肥就很少下棋。縱然下棋,對于得失方面,也就坦然處之。合肥究竟是一個大人物,我每次去探訪他,他一定要和我談好幾點鐘,方外之人,要算貧僧和他*友善了。”魯草堂道:“合肥在日,不知道禪師和他這樣要好。若是知道,一定要托禪師找合肥寫一張字。”許樵隱道:“當今偉大人物,他都有路子可通,還不難托他找一兩項名人手筆。”和尚聽了這話,頗為得意,微微搖擺著禿頭,滿臉是笑。謝燕泥道:“我們雖是江南一布衣,冠蓋京華,頗有詩名,平常名人的手筆,自然不難得,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就非想點辦法不可。*近劉次長答應我找某公寫一張字,大概不日可以辦到。”魯草堂笑道:“托這些忙人,辦這種風雅事,那是難有成效的。王主席的介弟,和我換過蘭譜的,彼此無話不談。”一空和尚插嘴笑道:“那么,魯先生也就等于和王主席換過蘭譜了。”魯草堂道:“正是如此說。可是王主席答應和我寫副對聯,直到現在還沒有寄來。”我覺得他們所說的這些話,我是搭不上腔,就隨手在書桌上拿起一本書來看。那正是許樵隱的詩草,封面除了正楷題簽之外,還蓋了兩方圖章,頗見鄭重其事。我翻開來一看,**首的題目,便是元旦日呈高院長,以下也無非敬和某公原韻,和恭呈某要人一類的詩題。我也沒有去看任何一首詩的內容,只是草草翻看了一遍。就在這時,聽到許樵隱發出一種很驚訝的歡呼聲,跑了出去迎著人道:“趙冠老和山人來了。”我向窗子外看時,一位穿灰綢夾袍,長黑胡子的人,那是詩畫名家四大山人。其余一個人,穿了深灰嗶嘰夾袍,外套青呢馬褂,鼻子上架了大框眼鏡,鼻子下養了一撮小胡子。在他的馬褂紐扣上,掛了一片金質徽章。一望而知他是一位公務人員。這兩人進來了,大家都起身相迎。許樵隱介紹著道:“這位趙冠老,以前當過兩任次長,是一位詩友。于今以詩游于公卿之間,閑云野鶴。越發是個紅人了。”我這才知道,這就是以前在某公幕下當門客的趙冠吾。他雖不是闊人,卻不是窮措大,何以他也有這興致,肯到許樵隱家來湊趣?倒蒙他看得起我,丟開了眾人,卻和我攀談。大家說笑了一陣,那四大山人就大模大樣坐在旁邊太師椅上,手摸了長髯,笑道:“主人翁請我們品茶,可以拿出來了。”許樵隱笑道:“已經交代家里人預備了。”說著他就進進出出開始忙起來。先是送進來一把紫泥壺和幾個茶杯,接著又拿出一個竹制茶葉筒來。他笑道:“這是我所謀得的一點真龍井。由杭州龍井邊的農家在清明前摘的尖子。這裝茶葉的瓶子,*好是古瓷,紫泥的也可以,但新的紫泥,卻不如舊的竹筒。因為這種東西,既無火氣,也不透風,也不沾潮。平常人裝茶葉,用洋鐵罐子,這*是不妥。洋鐵沾潮易銹,靠近火又傳熱,茶葉在里面擱久了就走了氣味。”一空和尚笑道:“只聽許先生這樣批評,就知道他所預備的茶葉,一定是神品了。”許樵隱聽了這話,索興倒了一些茶葉在手心里送給各人看。謝燕泥將兩個指頭箝了一片茶葉,放到嘴里咀嚼著,偏著頭,只管把舌頭吮吸著響,然后點點頭笑道:“果然不錯。”許樵隱道:“我已經吩咐家里人在土里刨出一瓷罐雪水了,現在正用炭火慢慢的燒著,一下子就可以請各位賞鑒賞鑒了。”
丹鳳街/張恨水作品系列 作者簡介
張恨水(1895—1967),原名張心遠,社會言情小說的集大成者,以《金粉世家》《啼笑因緣》《春明外史》為出名。
他立足章回體而不斷擴寬其功能,讓章回體能容納不同時代的題材內容,將章回體調適為一種富于彈性的新舊皆宜的文體,不僅僅用來寫鴛鴦蝴蝶式的故事,從而創立了現代性的章回小說體式,成為現代通俗文學的大家。其小說雅俗共賞,老舍稱其是“國內*一的婦孺皆知的老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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