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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杰克(納博科夫精選集III)

王,后,杰克(納博科夫精選集III)

出版社: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時間:2021-03-01
開本: 32開 頁數: 320
本類榜單:小說銷量榜
中 圖 價:¥44.3(5.9折) 定價  ¥75.0 登錄后可看到會員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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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后,杰克(納博科夫精選集III) 版權信息

  • ISBN:9787532787579
  • 條形碼:9787532787579 ; 978-7-5327-8757-9
  • 裝幀:一般膠版紙
  • 冊數:暫無
  • 重量:暫無
  • 所屬分類:>>

王,后,杰克(納博科夫精選集III) 本書特色

“在我所有的小說中,這部聳人聽聞的作品是*出彩的。” ★ 冷眼洞察,搭建深不可測的婚姻迷宮 ★ 殘酷、謀殺、感傷和欲望交織的三角牌局 作為二十世紀公認的杰出小說家和文體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的作品對英文文學乃至世界文學都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本系列在已出版的二十余種納博科夫作品中,精心挑選六種較具代表性的作品,以精裝版全新面貌呈現,其中不乏《洛麗塔:電影劇本》等市面上難以尋見、讀者翹首以盼的佳作。 《王,后,杰克》是小說大師納博科夫的早期杰作,首次出版于1928年。從這部作品開始,納博科夫開始在作品中頻繁使用多種語言,玩文字游戲,并創造了眾多超現實主義的人物性格和形象,這獨特的“納氏風格”也成為他長久立足于文壇的重要原因之一。正如小說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樣,紙牌這一意象貫穿了作品的始末。涉世未深而野心勃勃的年輕人弗朗茲來到柏林投靠富商舅舅德雷爾,而后在引誘下成為德雷爾妻子瑪莎的情人,兩人合謀要害死德雷爾。但當瑪莎得知德雷爾即將發一筆橫財時,她突然改變了主意,陰謀*終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戛然而止……出軌、欺騙、謀殺等元素被巧妙地融入這場三角牌局,令人領略到人性的荒誕與陰暗,卻又深陷文字大師營造的美妙細節中無法自拔。 歡迎來到納博科夫的小說世界,在文字魔法師的迷宮中暢游,做一個快樂的囚徒。如果文字能喚起至純的感官享受,那么舍此無它。

王,后,杰克(納博科夫精選集III) 內容簡介

作為二十世紀認可的杰出小說家和文體家,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的作品對英文文學乃至世界文學都產生了不可磨滅的影響。本系列在已出版的二十余種納博科夫作品中,精心挑選六種較具代表性的作品,以精裝版全新面貌呈現,其中不乏《洛麗塔:電影劇本》等市面上難以尋見、讀者翹首以盼的“期待之書”。《王,后,杰克》是納博科夫的早期杰作,搶先發售出版于1928年,從這部作品開始,納博科夫開始在他的小說中頻繁使用多種語言,和讀者玩文字游戲,并創造了眾多超現實主義的人物性格和形象。而這些也是納博科夫與其他作家的不同之處,也是他長久立足于文壇的重要原因之一。正如小說的名字所暗示的那樣,紙牌這一意象貫穿了作品的始末。一個涉世未深的年輕人弗朗茲來到柏林投靠富商舅舅德雷爾,而后在引誘下成為德雷爾妻子瑪莎的情人,兩人合謀害死德雷爾。但當瑪莎得知德雷爾資助的一項發明將會為他帶來巨額財富時,她突然改變了主意。可瑪莎不久死于肺炎,于是德雷爾永遠無法得知妻子和外甥的背叛行為。

王,后,杰克(納博科夫精選集III) 節選

她開始固執地、熱情地教他。 經過初級階段的尷尬、跌撞和茫然,弗朗茲漸漸開始懂得瑪莎傳遞給他的信息,幾乎不用言語解釋,完全靠形體和手勢,就能學會。他集中全部精力注意她,注意那悲哀的樂曲聲,那時而高昂、時而低沉、始終伴隨著他的樂曲聲;在那種聲音中,他已經感悟到種種節奏的呼喚、一種強烈的內涵、均勻的間歇和節奏。瑪莎要求他做的原來那么簡單。一旦他吸收消化了,她就會默默點頭,帶著專注的微笑長時間看著他,仿佛在追隨一個線條已經清晰的影子,追隨它的各種動作和成長過程。開始那種折磨他的愚笨動作,那種一瘸一拐的感覺——都很快消失了;相反,身子筆挺、姿態悅目、舞步美觀,她教他的所有這一切都讓他如癡如醉:現在,他已經掌握了舞蹈的神秘之處,要他不合節拍都不行。眩暈成了一種習慣和愉悅的心境,一種自覺自愿的夢游般的倦怠,他存在的法則。瑪莎暗暗感到欣慰,用鬢角緊貼著他的鬢角;她心里明白他倆是心貼心的,他會在適當時候做出適當的事情。在教他跳舞的時候,瑪莎克制住自己焦躁的情緒,弗朗茲也曾注意到她的這種焦躁,在她那兩條秀腿忽隱忽現的舞動中注意到的。此時,她站在他面前,用大拇指和另一個手指撩起褶裥裙,用慢動作重復剛才的舞步,以便讓他看清腳趾和腳跟轉動的細節。他試圖趁著托起動作順便摸她一下,但是她“啪”的一聲打掉了他的手,并且繼續授課。借著她手掌的有力推動,他學會了如何轉身,如何旋轉;終于,他的舞步跟上了她的舞步。偶爾,她朝鏡子瞥一眼,發現笨拙的舞蹈課已經變成了步調一致的舞蹈;隨后她加快了舞步的速度,興奮地甩頭,快速地高喊,表達了她對他活塞般協調舞步的極度滿意。 他開始明白四周全是包廂的巨大舞廳里的鑲木細工地板有多昂貴,昂貴得讓人頭昏目眩;他將胳膊肘倚靠在低矮擋墻的長毛絨上,擦去她在他肩上留下的脂粉;他在眾多的鏡子里看見了她和他自己;他從她絲綢的黑色錢包里取錢支付那些巧取豪奪的侍者;他的馬金托什雨衣和她鐘愛的鼴鼠皮衣在昏昏欲睡的衣帽間女服務員的守護下,在掛得沉甸甸的許多衣架間的黑暗中,連續數小時相互擁抱在一起;所有時髦舞廳和咖啡舞廳的響亮名字——熱帶舞廳、水晶舞廳、皇家舞廳——對他來說都變得非常熟悉,熟悉得就像他對前世曾經居住過的小鎮的街道名字那樣熟悉。此時此刻,他倆正坐著休息,放棄下一個舞曲,他們仍在氣喘吁吁,在他骯臟昏暗房間里的邋遢沙發上肩并肩地坐著。 “新年快樂!”瑪莎說,“我們的新年!給你母親寫信,說你過得很開心,我當然想認識她。想一想吧,以后她會多么驚訝……以后……當我見到她的時候。” 他問:“什么時候?你確定*后期限了嗎?” “越快越好。越早越好。” “哎呀,我們不能再拖延了。” 她身子向后,靠到墊子上,她的雙手枕在腦袋后面。“一個月——也許兩個月。我們得非常小心地策劃,我親愛的。” “沒有你,我會發瘋的,”弗朗茲說,“一切都會使我心煩意亂——這墻紙、街上的行人、我的房東。他的妻子從不露面。太奇怪了!” “你一定要更加鎮定。否則,一切都做不成。過來,到這里來……” “我知道這事會圓滿解決的。”他緊緊壓著她說,“只是我們必須確保萬無一失。稍有疏忽……” “咳,我身強力壯的弗朗茲,你怎么能懷疑呢?!” “不,當然不懷疑。天哪,不懷疑!啊,我的上帝,我不懷疑。只是我們必須找到一種萬無一失的辦法。” “要快,親愛的,越快越好——難道你沒聽見那種節奏?” 他倆不再在沙發上做愛,而是在一家咖啡館燈光明亮的地板上,在亮光閃閃的白色餐桌間,跳起了狐步舞。樂隊在演奏,在喘著大氣。跳舞人中間有一個高個子的美國黑人,他和他那位金發碧眼白膚的舞伴被一對滿懷激情的舞者撞到了,黑人寬容地笑了笑。 “我們會找到辦法的,我們一定要找到辦法,”瑪莎急促輕聲地繼續說道,她的聲音與音樂聲合拍,“我們畢竟有權這樣做。” 他望著她甜蜜、熾熱、深邃的目光,望著她光潔的束發帶下天竺葵似的耳垂。要是他能像一根活塞桿在愉悅的真空中永遠來回滑動,永遠,永遠不離開她,那該多好……但是,百貨商場還存在著,在那里,他像一個快活的玩偶彎腰鞠躬、旋轉身體;還有晚上,他像死了的玩偶,仰臥在床上,不知自己是熟睡著還是蘇醒著,那是誰,在走廊里拖著腳步走路,在跳二步舞,在低聲私語,那只鬧鐘為什么老在他的耳邊丁零零作響?不過,讓我們假設我們是醒著的,濃眉老頭恩里希特端來了兩杯咖啡——為什么是兩杯?地板上那兩只破絲襪多令人掃興! …… 瑪莎和弗朗茲沉醉于他們日思夜想的欲望,要找回屬于自己的權利,要自由,要享受兩人世界;于是就決定,即便只有一個晚上,也要按照他們渴望的方式去生活:它將成為他倆未來幸福生活的彩排。 “今晚你是這里的主人,”她說,“這是你的書房,這是你的扶手椅,如果你想閱讀的話,這是文件:市場已經止跌回升了。” 他把夾克衫一扔,從容游遍了所有的房間,好像經過長時間艱苦旅行之后,回到了他自己舒適的房子里,到各個房間巡查一遍。 “一切都還好嗎?主人高興嗎?” 弗朗茲伸出一條胳膊,摟住她的肩膀,他倆肩并肩站在鏡子前面。那天夜晚,他胡子刮得不太干凈,也沒穿上西裝背心,而是穿了一件深紅色的羊毛便裝,瑪莎也穿得很樸素。剛剛洗過的頭發看上去并不柔順。她穿了一件羊毛女套衫,不太好看,但不知怎的相當合身。 “布本多夫先生和夫人。你知道嗎,我們曾經像這樣肩并肩站立過,我以為你會**次吻我,可你沒吻。” “我又長高了一英寸,”他笑著說,“瞧,我們幾乎一樣高。” 他深深坐進那個皮椅,她坐在他的大腿上。她的體重增加了,臀部相當厚實,這使一切更加舒服。 “我喜歡你的耳朵。”他說的時候像馬一樣皺起鼻子,將她的一縷頭發輕輕撩起。 隔壁房間里,時鐘開始輕輕奏起悅耳的報時聲。弗朗茲輕聲笑了。 “想一想吧,如果現在他突然進來——就像那樣。” “誰?”瑪莎問,“我不明白你說的是誰。” “我是說他。如果他突然回家,他會鬼鬼祟祟開門嗎?” “噢,你是在說我已故的丈夫,噢,我明白了,”瑪莎用沙啞的嗓音說,“不,我那個已故的丈夫一直是個非常守時的人。他會讓我知道回來的確切時間——不,不,弗朗茲,不會現在回來,吃過晚飯,也許會吧。我想,他想成為他嬌妻的榜樣,他年輕的妻子也許會突然去看他——我說不會的——不會事先打招呼,去他那個有長沙發的小房間,位于他辦公室的后面。” 一陣靜默。婚姻的快樂。 “已故的,”弗朗茲咯咯地輕聲笑了,“已故的。” “你還記得他嗎?”瑪莎細聲細氣地說,用鼻子蹭他的脖子。 “記憶很模糊。你呢?” “他肚皮上的紅毛,還有——” 她用駭人聽聞、輕蔑鄙視、相當不精確的詞語描繪了已故者的隱私處。 “呸!”弗朗茲說,“別惡心我了。” “弗朗茲,”她說,她的眼睛在微笑,“沒人會知道!” 至此,他已經完全習慣了這種想法;此時此刻,他已經相當馴服,甚至敢動手殺人了,他默默地點了點頭。一種麻木在漸漸侵入他的下肢。 “我們干得非常利索非常干凈,”瑪莎邊說邊瞇縫起眼睛,仿佛在模糊地回憶,“沒有引起絲毫的懷疑。一點也沒有。為什么,先生?因為命運在我們一邊。不可能有別的結果。還記得葬禮嗎?皮夫克的郁金香?伊索爾達和艾達從街頭乞丐處買來的紫羅蘭?” 他又一次默默應和了。 “那事發生在去年冰雪融化的時候。我們在凸窗上放了連翹。還記得嗎?我仍在咳嗽,但好多了,喉嚨順滑濕潤,不是干咳了。啊,終于吐掉了那*后一口濃痰!” 弗朗茲臉部抽搐一下。又一陣沉默。 “哎呀,我的膝蓋有點累。不,等一等,別起來。稍微挪動一下就行。對,就這樣。” “我的寶貝,我的宇宙,”她高聲叫喊,“我親愛的丈夫。我根本沒想到我們的婚姻會這樣美滿。” 他將雙唇印在她溫暖的脖子上,說:“我們是不是該躺一會兒啦?” “要不要來點冷切肉和啤酒?不要?好吧,完事之后我們再吃。” 她站起來,身子緊貼著他。隨后,她舒展身子。 “我們上樓去吧,”她心滿意足,邊打哈欠邊說,“去我們的臥室。” “那樣沒關系嗎?”弗朗茲問,“我以為我們在這里做。” “當然沒關系。嗨,走吧,快起來。已經十點多啦!” “你要知道……我還是有點害怕那個去世的人。”弗朗茲咬著一片嘴唇說。 “咳,他要再過一周才回來呢。這是毫無疑問的。有什么好害怕的?小傻瓜!難道你不想要我?” “噢,我想的,”弗朗茲說,“可是你必須把他的床罩起來,我不想看見它。它會使我心慌意亂。” 她關了客廳里的電燈,他跟隨她順著內樓梯上樓,內樓梯短小,走起來嘎吱嘎吱響;接著,他們穿過一條淡藍色的走廊。 “你為什么走路躡手躡腳的?”瑪莎一邊哈哈大笑一邊大聲說話,“難道你不明白——我們結婚了,結婚了!” 她領他看了她做印度柔軟體操的練功房、她的更衣室、他和她的浴室,*后是他們的臥室。 “那個死了的過去常常睡在那邊那張床上,”她說,“不過,當然,床單已經換過了。我來把這個虎皮地毯蓋在上面。好啦!你要不要洗洗?” “不,我在這里等你。”弗朗茲說,他的眼睛在仔細端量床邊柜上一個柔軟的玩偶。 “好吧。快點把衣服脫了,到我床上去。我如饑似渴呢!” 她讓浴室的門半開著。她的百褶裙和羊毛衫被撂在了一把椅子上。過道那邊,盥洗室里傳來了持續不斷、急速的給浴盆放水的嘩嘩聲。流水聲停了。瑪莎走進了浴室。 突然,他感到這間冷冰冰的、充滿敵意的、白得讓人難以忍受的臥室里的一切都讓他想起那個死了的人。他沒法脫去衣服,更不要說做愛了。他厭惡地恐懼地盯著旁邊那張臥床。 隨后,他豎起耳朵仔細聽。他覺得聽見樓下“砰”的一聲關門聲,然后傳來了躡手躡腳的腳步聲。他飛快地奔到過道。與此同時,瑪莎從浴室里走了出來,全身赤裸裸的。 “有情況!”他湊近了低聲說,“我們不是屋子里僅有的人!聽那個聲音!” 瑪莎皺起眉頭。她穿上寬大的晨衣,走到過道里,停住腳步,側耳傾聽。 “我跟你說了嘛!……我聽見聲音了。” “我也有一種怪怪的感覺,”瑪莎低聲說,“我理解,親愛的,你非常失望,不過,我們*好不要再像這樣瘋狂。這樣不能長久。你*好離開。明天我會像平時一樣去你那兒。” “可是,我會不會在樓下遇見什么人?” “樓下不會有人的,弗朗茲。來,拿著我的鑰匙。明天還給我。” 她陪著他一直走到主樓梯,耳朵依然在仔細傾聽。此時,瑪莎與弗朗茲一樣納悶和心煩意亂。 聽!樓下大廳里回響著刺耳的砰砰聲。弗朗茲停住腳步,雙手緊緊抓住樓梯扶手,可瑪莎突然寬心地哈哈一笑。 “我知道是什么聲音了,”她說,“是樓下廁所。有時夜間風大,如果你沒關緊門,它就會發出砰砰的聲音,” “我承認我有點嚇壞了。”弗朗茲說。 “我也一樣,你還是走吧,親愛的。我們沒有必要冒險。經過廁所時把那扇門關緊了,好嗎?” 他擁抱她。她拉開晨衣的花邊,讓他在赤裸的肩膀上親吻,這是離別時的獎賞。她繼續站在用夸張的藍色燈光照明的樓梯口,直至他一搖一晃地離去。 一股清新的強風迎面而來。沙礫小道在他的腳下是那么讓人感到愉快和安全。弗朗茲深深吸了口氣,隨后又咒罵起來。她是那么邪惡那么美麗!她讓他再次感到像個男子漢。他為什么那么懦弱?想想吧,一個幽靈、一具尸體,將他逐出了那棟房子,而他,弗朗茲,才是那里真正的主人!他一邊走著一邊小聲嘟噥(后來他經常這樣),他沿著昏暗的人行道飛快行走,隨后,也不左顧右盼,便開始沿對角穿越大街,回家時,他總這樣過街。 一輛出租車的喇叭聲尖銳刺耳,嚇得他猛地往后一退。弗朗茲繞過了街角,口里依然嘟噥著。與此同時,出租車突然剎車,搖晃著在路邊停下。司機下了車,打開車門。“你說幾號?”沒有回答。司機彎身鉆入黑暗的車里,搖搖乘客的肩膀。乘客終于睜開了眼睛,傾身向前。“五號,”他回答司機,“你有點開過頭了!” 臥室的窗戶里燈亮了。瑪莎正在梳理頭發,準備睡覺。突然,她呆住了,柳眉倒豎。這時,她相當清晰地聽見一下哐當聲,好像掉落了什么東西。她飛奔著下了樓梯。樓下大廳里傳來一陣陣哈哈大笑的聲音——熟悉的笑聲,天哪!是他在笑,因為肩上扛著長長的雪橇,他轉身非常笨拙。一根雪橇從肩上滑落了下來,另一根雪橇碰掉了那把白色的刷子,刷子像小鳥一樣從鏡架上飛落下來,接著他被自己的手提箱絆倒了。 “I am the voyageur,”他盡力用標準的英語高聲說,“I half returned from shee-ing!” [譯注:英語,我是伐木工人。此處應為德雷爾的用詞錯誤,他想說的應該是I am the voyager(我是旅行者)。接下來一句也是錯誤百出的英語,大意是:“我旅行回來啦!”] 接著,他感受到了完美的幸福。瑪莎的臉上笑容燦爛。啊,毫無疑問,他的模樣健美,皮膚被曬成了棕褐色的,地球引力讓他身材苗條了,體重至少減輕了五磅(好像瑪莎和弗朗茲已經開始摧毀他了);但是,瑪莎并沒有看他,她的目光注視著他腦袋上方的某個地方,她不是在歡迎他,而是在慶幸如此輕易而誠實地避免了一場赤裸裸的、荒唐的、可怕的、突如其來的災難。 “上帝創造的奇跡救了我們,”事后她對弗朗茲說(因為人們通常對奇跡不以為然),“不過,我們要把這件事當作一個教訓。你自己也能看明白了:不能再等待了。我們可能僥幸逃脫一次,僥幸逃脫兩次,隨后——被當場逮住。我們還能期待什么?假設他同意我離婚,假設我甚至當場捉住他與一個速記員通奸,可是,如果我再婚了,他就不必供養我。接下來會怎么樣呢?我就跟你一樣貧窮。我在漢堡的親戚不會幫助我的。” 弗朗茲聳了聳肩膀。 “我不知道你是否知道,”她說,“他的遺孀可以繼承一筆財富。” “你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我們討論這個問題已經夠充分的了。我非常清楚只有一個解決辦法。” 透過他閃光的眼鏡,她看透了他那對綠色眼睛里流露出的困惑;她明白她已經達到了自己的目的,他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已經完全成熟,動手的時候到了。她是對的。弗朗茲不再有自己的主意,他*多只能用他自己的方式來反映她的意愿。兩個融匯在一起的夢想在他看來已經很容易了,因為那是各種感覺非常簡單地相互作用而成。至此,德雷爾已經被謀殺和埋葬了好幾次。這不是一種未來的幸福,而是一種未來的回憶,在一棟昏暗和空無一人的別墅前、在一個空舞臺上進行彩排。尸體不知從何處回來了,像一個活動的雪人走來走去,而且開始說話,好像他復活了似的,這真讓人感到震驚和意外。不過,那又怎么樣呢?現在要對付這個冒名頂替的家伙,要把這具僵尸再次變成尸體很容易,而且一點兒也不可怕,這一次要把它永遠消滅。 討論謀殺方式成了他倆日常的話題。沒有絲毫不安,不感到絲毫羞恥,沒有賭徒所感受到的那種暗暗的激動,沒有一個有家室的男人在家庭報紙上讀到毀滅另一個家庭血淋淋的細節時所感受到的那種舒坦的恐懼感。“子彈”和“毒藥”等詞語開始聽起來就像bouillon1或pullet一樣正常,就像醫生的bill或pill一樣普通。密謀如何殺害一個人是那么鎮靜,就好像在討論烹調書中的食譜一樣。毫無疑問,瑪莎首先想到的是毒藥,因為那是女人一種天生的家庭愛好,一種對調料和藥草、對健康和有害食物生來就有的靈感。 他們查閱了一本二流百科全書,了解了各種各樣令人恐懼的盧克蕾西婭和洛庫斯塔事件。弗朗茲苦惱萬分,滿腦子都想著空心鉆石戒指里裝滿五彩毒液。晚上,他會夢見一次奸詐的握手。半睡半醒時,他縮緊身子,不敢動彈:他身子底下某個地方,在床單上,那個多刺的毒戒指剛剛滾過,他嚇壞了,擔心戒指會刺傷他。但是,到了白天,在瑪莎平靜目光的注視下,一切又變得簡單。托法娜,一位西西里姑娘,謀殺了六百三十九人,用小瓶出售她的“水”,瓶上貼的標簽是一位圣人率真的形象。萊斯特伯爵手法更加老練:被他殺害的人攝入少量致命的鼻煙就會快樂地打噴嚏。瑪莎不耐煩地合上百科全書P至R卷本,打開另一卷本。他們在不經意中獲悉,毒血癥會引起貧血,羅馬法律認為故意下毒既是謀殺又是背叛。“深邃的思想家。”瑪莎一邊哈哈狂笑,一邊用力翻著書頁說。不過,她還是不得要領。嘲弄般的“參見”一詞讓她去查閱某種被稱作“生物堿”的東西。另一個“參見”導致她去查閱百腳的毒牙,注意,是放大的毒牙。弗朗茲不習慣使用大型百科全書,越過她的肩膀看書累得他直喘粗氣。他們費勁地解讀十分艱難的公式,花了很長時間閱讀有關嗎啡的各種用途,經過艱難曲折,*后終于讀到一個特殊的肺炎病例。瑪莎突然明白,討論中的毒藥屬于家用品種。翻閱到另一個字母時,他們發現士的寧會使青蛙抽搐,會使某些島上居民發出一陣陣狂笑。瑪莎即將發怒。她不斷從書櫥里粗野使勁地抽出一本本厚厚的巨著,隨后又硬把它們塞回去。有時她快速瀏覽一下整版的彩色插畫:各種軍用勛章、各種埃特魯斯坎花瓶,五彩繽紛的蝴蝶……“看,這個很像,”瑪莎說。她用低沉嚴肅的口氣朗讀道:“嘔吐,情緒低落,耳鳴——請你別那樣喘粗氣好不好——全身皮膚瘙癢,瞳孔收縮到針頭那么小,睪丸腫脹,像橘子一樣……”弗朗茲記得,青少年時期,他曾在學校一本小得多的百科全書里查過“手淫”詞,結果一直擔驚受怕,幾乎禁欲了一個星期。 “寶貝兒,”瑪莎說,“這些都是醫學上的胡說八道。誰會去臭烘烘的尸體屁眼里尋找治病的方式或砷的痕跡?!我想,我們需要一些特殊著作。這邊圓括號里提到一篇論文,可那是一篇十六世紀用拉丁文寫的著作。我真不明白人們為什么要使用拉丁文。打起精神來,弗朗茲——他回來啦!” 瑪莎不慌不忙地把書放回書櫥,不慌不忙地關上書柜的玻璃門。德雷爾從古老的陰間回來了,一邊走來一邊吹著口哨,狗在身邊跳躍著。但是,她沒有放棄下毒的主意。早晨獨自一人時,她又一次在百科全書里尋找那些難以找到的文章,試圖找出那種她日思夜想的、普通簡易的、歷史上沒用過的、不引人注意的、比較實用的毒劑或毒粉。純屬巧合,在某一頁的末尾,她讀到一則貌似現代著作的簡略文獻目錄。她征求弗朗茲的意見,問他們是否應該設法找到目錄中的一本書。弗朗茲茫然地看著她,不過他說如果必要,他會去買一本的。但是,她說她不放心讓他獨自去買。書商可能會對他說,這本書必須訂購,或者這套書碰巧有十卷,每卷價值二十五馬克。他也許會因為慌張不安而愚蠢地留下自己的地址。如果她陪他一起去,他當然會舉止得體——自然隨意,仿佛他是個醫學系或化學系的學生——可是,兩人一起去買書非常危險,絕對不能去公共圖書館借閱的理由也在于此。一旦你一門心思想弄書,開始在一家家書店之間來回奔波,那么誰知道會有什么樣烏七八糟的事情接踵而至。此時此刻,她在腦海里溫習以前學到的以及她從犯罪手法中挖掘出來的一點知識。她弄清了兩件事情:**,每種毒藥都有它的對應物——一種解毒劑;第二,突然暴斃會導致過分好奇的調查性尸檢。然而,相當長一段時間以來,由于弗朗茲(這個曾經相當獨立、畢恭畢敬的寶貝已在街頭書攤上買了《布蘭維利耶侯爵夫人正傳》)俯首帖耳全力合作,瑪莎繼續玩味著這種想法。*具吸引力的毒藥似乎是氰化物。這種化學物質有某種令人振奮的成分,但不含任何不切實際的噱頭:一只普通的老鼠只要攝入微不足道的一克,不出三十英尺,它就會倒地死亡。她見過氰化物,它是一種無色粉末,可以將它神不知鬼不覺地與糖塊摻在一起倒入一杯茶中。“書上說,在某些案件的尸體中發現不了氰化物。在哪些案件中?快告訴我們!天哪,這樣就簡單了,”她對弗朗茲說,“傍晚我們一起喝茶,吃那些‘門策爾’公司生產的可口的小巧克力泡芙,他會狼吞虎咽地吃掉他的甜茶和奶油——你是知道他喝茶吃泡芙的那種速度的——突然——噗!” “那好,我們就去弄那種毒粉,”他回答,“如果我知道怎樣、在哪里能夠搞到它,那我就去弄。我去藥房或者其他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瑪莎說,“我在一部偵探小說里讀到,在一些小酒吧里,人們能遇到可卡因販子。可是,那離我們所需要的藥還相差甚遠。恐怕不能考慮用毒藥了,除非我們設法賄賂醫生,讓他別解剖尸體,但那樣做太危險。不知怎的,我絕對確信毒藥肯定有,那些絕對安全的毒藥。如果沒有,那多傻!弗朗茲,你沒在學醫,真是很遺憾啊;如果學醫,你就能找到辦法,就能作出決定。” “我準備做任何事情,”他繃緊嗓子說,因為說話時他正彎腰脫鞋——這雙鞋子是新的,緊得腳疼,“我愿意策劃任何計謀。” “我們已經浪費了很多時間,”瑪莎嘆息道,“當然,我不是科學家。我只是個女人。”

王,后,杰克(納博科夫精選集III) 作者簡介

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1899-1977) 納博科夫是二十世紀公認的杰出小說家和文體家。 一八九九年四月二十三日,納博科夫出生于圣彼得堡。布爾什維克革命期間,納博科夫隨全家于一九一九年流亡德國。他在劍橋三一學院攻讀法國和俄羅斯文學后,開始了在柏林和巴黎十八年的文學生涯。 一九四〇年,納博科夫移居美國,在韋爾斯利、斯坦福、康奈爾和哈佛大學執教,以小說家、詩人、批評家和翻譯家的身份享譽文壇,著有《庶出的標志》《洛麗塔》《普寧》和《微暗的火》等長篇小說。 一九五五年九月十五日,納博科夫最有名的作品《洛麗塔》由巴黎奧林匹亞出版社出版并引發爭議。 一九六一年,納博科夫遷居瑞士蒙特勒;一九七七年七月二日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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